那海满船风雨满船花人民资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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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报记者任健/文

不久前,故宫出版社出了新书《故宫草木志》,这是台州籍作家那海的第六本个人作品集。新华社、人民网、光明日报、中国美术报等媒体都作了推介。

从年开始出书,到最近三年,故宫出版社接连推出《溪山可行旅——丹青里的写意人生》《故宫草木志》,10年,6本书,见证了那海多年的阅读、行走、思考和写作。

“人生无所得,只有记忆。”钱穆老人的这句话,印在那海第一本集子的封底,小小的五号宋体字,静谧、内敛,谈不上视觉冲击力,却直抵人心。那是那海从阅读者到作家过渡的起点。

1记得年轻时,读扬之水的《脂麻通鉴》,作者旁征博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,哪怕读一小段,都要消化很久,打心眼里敬佩。认识那海后发现,原来身边就有一位“扬之水”。

一个人的阅读史,就是他的思想史。

那海阅读的深广,令人讶异,古今中外,文史哲,美术、书法、音乐、电影,花草树木等等,包罗万象。有时,不禁想,她到底看过多少书呢?比如,为写作《华美的冒险》,那海作了大量的阅读准备,写乌拉那拉氏的那一篇,文中标明出处的书有《清史稿》《御制南巡记》《乾隆起居注》《中国历史大事编年》等。“有些史书很难找,我曾到国家图书馆找资料。也重读沈复、张岱、黄仁宇,还有塞缪尔等。有时读得入迷,忘记了需要写作。”

“在阅读过程中,使精神变得明晰的努力始终是一种巨大的诱惑。”那海说。

那海的童年,在玉环一个小渔村度过。她说,小时候,喜欢越剧,常跑出去看戏,父亲经常将她逮回,逼着读书。当时,父亲是一所乡镇中学的校长,工资微薄,但还是咬牙买下精装本的《莎士比亚全集》。童年时激发的阅读乐趣、奠定的阅读耐心,影响深远。那海特别提到,小学四年级《红楼梦》读完的那个下午,大哭了一场,以为这辈子没有好书可读了。

“多年以来,阅读一直占据我很多的业余时间,这是我的生活方式。比如我喜欢博尔赫斯,没有改变过,每次重读,都有惊喜。十多年前,有一次去北京,在清华园边上的书店,发现一套用牛皮纸包装的伍尔夫全集,以及一本黄宾虹画册。买下后,抱着它们,一直从成府路走到西直门。《忧郁的热带》,带着它,走过很多城市。《五灯会元》曾是床头书,三厚本,睡前慢慢看,犹如半粒安眠药。年,特别迷《逻辑人生——哥德尔传》一书,翻来覆去地读。《宜州家乘》,是最近几年的陪伴之书……”那海娓娓道来。

《宜州家乘》,只是黄庭坚的一本日记,为何成为那海的陪伴之书,而且,时间跨度是好几年?

“二十八日,壬辰。小雨,颇清润。晚大雨。积微致糯三担,八桂四壶。”这一日,友人积微送来糯米三担八桂酒四壶,被黄庭坚郑重其事地记下——这是《宜州家乘》最后的一则日记。那海说,这本书,读得极慢,常常停留在一句话里,定格在黄庭坚的思绪中。在那海看来,在一再忙碌而又让自己足以舒展为安身立命的时候,此书绝不仅仅是记录黄庭坚一生最后时光的日记,“书中平实简单的叙述,甚至有时流水账一样的文字都在吸引着我。”

阅读需要一种情怀,不管是读有字之书还是无字之书。欣赏音乐、书画,看飞鸟掠过、草木滋长,都是阅读。《追忆似水年华》写道,小男孩久久地凝望一株李子树,发现它的繁花里有着这世界全部的真理。这样的发现时刻,也属于那海。

新作《故宫草木志》,开篇《曾与梅花醉几场》,从故宫朱墙边的白梅落笔,万般思绪从岁月深处涌来,“它的一秒,在每个注视者的目光中,都已经是地久天长。”“一生知己是梅花的姚燮,尚留一目看梅花的汪士慎,写下‘曾与梅花醉几场’诗句的白居易……”写尽梅花,写尽爱梅之人。深于情者,总能在与自然万物的遇见中体味到深切的忧伤,也能从中得到或深或浅的慰藉。

调离台州后的最初几年,那海把更多的阅读时间匀给了艺术类书籍。黄庭坚的平淡、徐渭的狂畸、八大山人的深情……“阅读他们,感悟他们的人生,给了我高质量的陪伴。”那海说,他们,是艺术家,更是哲学家,他们给予她的,是美与智慧的滋养。

2人都有各自的方式,来对抗生活中无法消解的乏味和猝不及防的孤独。阅读是,写作也是。

不知道那海最初的写作始于何时何地,也许,阅读和写作原本就密不可分,如水溶于水。

我最早是年,在《台州日报》“华顶”副刊,读到她的文字,之后,又在她的博客读到多篇文章,当时就惊为天人,满心欣喜——咱们台州,居然有如此不俗的写作者。她写薛涛、李季兰,大段大段的诗句信手拈来,积淀深厚、思想深邃、表达精微。

如果说,随笔是那海驾轻就熟的文体,那么,《华美的冒险》《明清后妃的爱恨往事》,有历史性,有文学性,也有虚拟成分,是一种跨文体的写法。

“《华美的冒险》是故宫出版社约稿。这次写作,对我来说,也是一种冒险。任何一个时代,呈现在公众面前的人类历史,都会是巨大的迷宫,里面歧路茫茫。我写作,只是为自己探寻思维的出口。或者说,无论选择写哪位后妃,对于我来说,是一种释疑。同时,也是寻求某种历史的合理性与必然性。其实,当去掉纷繁芜杂的历史细节,我们会发现,所谓传奇后妃,不过是因为,她们一出生,就带着她们的故事。没有传奇。传奇也不过是寻常人生。”那海认为,“一个人的生命体验、人文感受与史学观点,决定了他(她)选择怎样的题材进行写作。”

安于现状,又不止于现状,才是生活所能赐予我们的最意味深长的礼物。“我大多晚上写作。不是喜欢,也并非习惯。因为这是一天工作之余。这也意味着,在安顿好当天日常之后,进入自己的时间。对我来说,能有写作时光,就是奢侈。”

阅读和写作,都是孤独的,是一个人的长途跋涉、翻山越岭。

沈从文曾站在暮色中的北平大街感慨:人生,着实孤独。沈从文没有说他当时经历了什么。这样的感慨很多人都有,包括那海。

在一篇短文中,那海写到一场手术。躺在手术台上,身体被麻醉,头脑却是清楚的。耳畔传来器械的撞击声。看到衣衫不整的自己,难堪、难过,很想将病号服拉扯一下,无奈动弹不得。孤独、无助而尴尬。脑海中响起的却是“时光在院子里下着无子的棋/时光在院子里下着无子的棋。”(《写作的女人危险》)读到此处,黯然神伤——那一刻,我在哪里?我在做什么?

也许是受《红楼梦》悲凉基调的影响吧,那海的写作大抵偏沉重、婉转,有着苍凉的底色。谈到黄庭坚的草书,“就如一阵风起,花蕊深处的一抹嫩黄,会飘向哪里呢?花气袭人,在春天,在秋天,生命又何曾伸张过呢?”(《溪山可行旅——丹青里的写意人生》)这样的表述,扣人心弦。

说到底,遇见艺术、遇见草木,都只是为了以更开阔、更丰富的方式重返内心。它们安详、辽阔、无始无终,以润物无声的熨帖,悄然抚慰我们的迷惘和焦灼。那海说:或许是心中的一个执念吧。对这些留存的美的东西,总想以无穷的好奇心、无限的精力以及无尽的热情,去感受与分享,它们是比我们自身更重要更恒久的东西。

黑塞说:“每个人的生命,都是追问自我的征途,是对一条道路的尝试。”

“对于阅读和写作,并没有太大的野心,大抵兴之所至。这几分随性,可算是对自己的宠溺吧。”那海说,写海棠花的时候,正好遇到吴梅村的诗集,于是读吴梅村去了。读了大概半个月,突然想到海棠花还没有写完,便接着写。再比如,写吴昌硕时,看到他画笔下三千年结实之桃,忍不住开始临摹,过了好些天,才从临摹中回过神来,继续写吴昌硕。

“前几天,傍晚,正走在西湖断桥边,接到故宫出版社编辑的电话,领到新的写作计划。”

五月初,那海发来短信。

我没有追问,新书的主题,是否又是一个全新的领域。

3冷冰川,最早知道他,是因为经常在《读者》杂志上看到他的黑白插画,他的作品冷寂、繁复、神秘、细腻,深得我心。那海的第一本散文集《有限的完美》,里面的插图都是冷冰川的画作。当时,误以为那海太过无畏,随意拿来名家作品当插图,不觉心惊。一问才知,是他们之间的合作。那海说,“一晃十年了。我总与冷冰川说,希望能有契合的文字,再次合作,可惜一直没有写成。”

“围绕一个中心,以发散式的思维,旁征博引,信手拈来,借古骋情,使那海的文章有一种纵横捭阖自由淋漓的酣畅痛快之感。那海知识面广,文章选材广博而自由。那海的《溪山可行旅——丹青里的写意人生》可看成是美文中的美术研究,更可当是美术研究中的抒情美文。”在美术史论家林木看来,“那海自创了一种亦史亦论,亦文亦艺之独特文体。”(《溪山可行旅——丹青里的写意人生》书评)

作家海飞说:那海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散文高手,她的文字干净而有力,从不拖泥带水。从容,绵长,像八卦掌一样挟起一股风,灵秀中带着劲道……如果我选一个词来形容她的文字,我可以选宏阔吗?但是她的宏阔又有着绢秀的气息,不粗野,只精致,或者这也算是自成一派。(《故宫草木志》书评)

鲁迅文学奖得主周晓枫,是那海写作路上的良师益友,她多次鼓励那海:坚持写作,不要放弃。两个人一个住北京,一个住杭州,平时没有过多的交集,但是她们之间不管谁出了新书,总会想到寄送给对方,算是渔歌互答隔空对话。这种友情,自然、绵远。

“低调的作家,渊深的学者,广博的旅人。”这是故宫出版社责任编辑徐海对那海的评价。

在我看来,那海的作品,一如她的为人,分寸感很强。深切地融入与超然的旁观相互交织,使得她的笔触隐忍而理性,文字诗意而不刻意,感慨而不轻易下结论,让阅读着的人,在时光里静静逡巡,细致绵密地了解人性参悟命运。

那海曾在旅途中遇到一位86岁的台湾老人。老人70岁开始学画画,已开过画展。他说:“人的一生,能陪伴自己的,不是女人,也不是孩子,而是自己的兴趣。”对此,那海深有感触:有时读许多书,不如与有经历的人对话。他们的心灵,真实、厚重,且有生机,令人敬重。

当我们如今各自朴素地活着,时光的沙漏中,我们所遇见的人,总有一些混乱、模糊的面目掠过——只是,总会有些分量吧,记忆的重量。“我为什么写作?为了留住一些记忆,为了时光流逝而我心安。”在《华美的冒险》新书发布会上,那海如此表达。

《故宫草木志》出版后,那海与我说起万历二十年进士李日华,看到文寿承草书有“寂寂寥寥无个事,满船风雨满船花”句,便有“得片刻之闲,于愿足矣”之感。她说,写作对她来说,或许也正是享受这寂寥之境,见满树繁花,得片刻之闲,于愿足矣。

4那海早年当过十年的中学语文老师,年,考入行政机关单位。值得一提的是,年至年,那海曾在省直机关挂职。期间,参与了一些全省性会议文稿的起草工作。

材料和美文,完全不同的体例,那海却可以同时驾驭。背后的付出,冷暖自知。

年,那海调到杭州一家事业单位工作,这是一个与书画艺术相关的单位。她说,是出于对书画的热爱。初到杭州,租住在离单位较近的凤起路一处小公寓。五月,蔷薇花开。住处附近正值修路,喧嚣,嘈杂。“记得边上百井坊巷的那棵橘树,开花的时候,清香无边无际。夜晚,总会去树边停留片刻。或许,只是因为想起家乡台州,每年的橘树花开。”

《溪山可行旅——丹青里的写意人生》的写作,始于那个时候,从傅山开笔,她与徐渭、陈老莲、八大山人等相遇。她说自己的书写无法停下。在无从知晓的每一天,生命就如天空,无尽展开。无疑,这也是生命中的重要时刻。

那海说,也许,在自己年轻的时候,对与他们的相遇并不在意。那时,有太多的书籍,太多新鲜的事情,太多的欲望等待确认。然而,世间之事,当时是掂不出轻重的。让我们相遇的,未必是瞬间迸发的激情。使你快乐的,也常常不是你原先设想的那个样子。有时,我们自以为终于能与世界温和相处,不时又被生之悲凉击中。我们曾对平静的内心充满渴望,却终究明白,原来无所期待,无需付出的平静,才是对生命最大的消耗。

我理解她这番话的意思。作为那海第一本散文集的序言作者,对她,自然有特别的情感。尽管经常在内心与她分享读过的书、遇见的人、看到的景,但是,通常不太主动联系,担心是一种打搅。张充和说的“十分冷淡存知己”,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吧。

孤独,是一个人的宿命。

人与人之间的想法,常常是南辕北辙、是对岸,这是孤独的由来。对我而言,有个可以在内心分享生活的人,觉得人生似乎也没那么的不堪。

不道别来愁几许,相逢更忍从头诉。

去年初秋,那海来台州办事,事先约好一起吃个中饭,结果临时被她的老同事拦截。午后,收到那海的短信,老同事把下午茶的时间也延续走了。干脆改成在我家吃晚餐。想着晚餐后顺便送她去动车站时,还有一小段相聚时光,不由窃喜。结果,也未能如愿——送站的美差早被预定。那海说,有位学生18年未见,要成全学生借此机会见老师的心愿。

一个人/要走多少路/别人才把他当人。鲍勃·迪伦的诗句。

我常想:一个人,要读多少书,见识多少人,看透多少事,才能成为那海这样丰富、睿智而慈悲的人?

在文字中,那海博古通今、冷峻深邃;生活中,那海温和谦逊、知性豁达。每次见她,总是优雅沉静的样子,目光凝然,深情款款。让人心安。

那海的先生在省内一个地级市任职,儿子已读高中。在《因循不觉韶光换》一文中,那海写道,“愿有明亮的大脑,柔软的心,因美而欢喜的眼睛。”或许,这也是家庭对她的滋养。

“不知为何,总想起这样的月夜。每每想起,总想更深情地活着。”(《故宫草木志》)那海的文字,总能瞬间抵达内心深处。

写作的女人,深情。-05-:00:00:0任健台州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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